义的人。”忽然间,所有的爱全都变成了恨,他本来就是生长在仇恨中的。“何况我本来就无法供养她,何况我要去做的事她本就不能跟着。”“我走了,反而对她好。”“现在她可以去找别人了,去找比我更适合她的人,很快她就会将我忘记。”“过两年,她说不定真能将银子一车车运回去。”一个人若要为自己找借口,那实在是件非常容易的事。一个人要原谅自己更容易。他已完全原谅了自己。翠浓若是永远不再回来,他也许会思念一生,痛苦一生,可是她现在已回来。他情感的创伤,很快就收起了口,结起了疤,伤疤是硬的,硬而麻木。“既然她迟早要走,我为什么不先走呢?”秋意很深,秋色更浓。远山是枯黄色的,秋林也是枯黄色,在青灰色的苍穹下,看来有种神秘而凄艳的美。傅红雪慢慢地走过去。他走得虽慢,却绝不留下来,因为他知道秋林后就是好汉庄。好汉庄就像它的主人一样,已在垂垂老矣。墙上已现出鱼纹,连油漆都很难掩饰得住,风吹着窗棂时,不停地“咯咯”发响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正照在架上的铁斧上。一柄六十三斤的大铁斧。薛斌背负着双手,站在阳光下,凝视着这柄铁斧。在他说来,这已不仅是柄斧头而已,而是曾经陪他出生入死,身经百战的伙计。三十年前,这柄铁斧陪他入过龙潭,闯过虎穴,横扫过太行山。现在这柄铁斧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,看来还是那么刚健,还是在闪闪地发着光。可是铁斧的主人呢?薛斌抬起手掩住嘴,轻轻地咳嗽着,阳光照在他身上,虽然还只不过是刚升起来的阳光,但在他感觉中,却好像是夕阳。他自己却连夕阳无限好的时光都已过去,他的生命已到了深夜。枣木桌上,有一卷纸,那正是他在城里的旧部,用飞鸽传来的书信。现在他已知道他的朋友和儿子都已死在一个少年人的刀下,这少年人叫傅红雪。薛斌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名实姓。他当然姓白。白家的人用的刀,却是漆黑的——刀鞘漆黑,刀柄漆黑。薛斌很了解那是柄什么样的刀。他曾亲眼看到过同样的一柄刀,在眨眼间连杀三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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