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所以秦桑走在前头,推开了楼门。屋子里面倒还挺干净,雪白的帐幔簇围着,一点太阳光从南边窗子里照进来,无数飞尘在空中打着旋。灵位前除了供着几样果蔬,还点着一盏长明灯。她们推门进来,油灯的火苗微微摇晃,几乎就要灭了去。
大少奶奶说道:“这些人真是,院子不扫也罢了,灵前竟然也没有人照料。”便去净了手,亲自替灯里添了油。然后方才去拈了一炷香,点燃了插在灵前的香炉里。
秦桑也拈了一炷香,默默地鞠了一躬。
大少奶奶本来是个小脚,走了这半晌却也累了。灵前的火盆旁放着一张大圈椅,原来是守灵的时候烧纸坐的,此时她念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说道:“二妹妹恕我不敬,得坐下来歇歇了。”她在那圈椅上坐下来,就招呼秦桑也坐。秦桑见旁边放着一大篮折好的元宝锡纸,便蹲下来,向火盆中焚了些元宝。大少奶奶看她给二少奶奶烧纸,也忍不住伤感,说道:“当初二妹妹进门的时候,那情形我还记得。那时候大帅正在外头打仗,乱得不得了,原本是想等平静一些,再来办婚事。可是二妹妹听见说二弟要往前线去,立时就要办婚事。那时候家里还是六姨当家,六姨说,正在打仗,老爷子又不在家里,连铁路都不通,诸如聘礼之类的好些东西,都没法买去,可不能这样草率,只怕委屈了人家。但是二妹妹托人捎了话来,说不为别的,就正因为是在打仗,所以才想此时过门。她虽然没说,但家里人都明白,她这是要和易家同生共死的意思。所以老爷子特意拍了电报回来,命二弟成了亲再往营里去。后来老爷子一直跟我念叨,说虽然二妹是个*,可是为人真是有义气的。”
这些事情,秦桑从前倒是不知道的。不过现在听见,红颜早已经化作一抔黄土,从前的那些事,或许也只有这位不解世事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嫂子念叨念叨了。她看着元宝焚化的火光,渐渐冒起一缕缕的青烟,心里在想,自己在这里替二少奶奶烧着纸钱,将来替自己烧着纸钱的,却不知又是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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